
石流 攝
姜再生
天剛蒙蒙亮,醒了后怎么也睡不著了,干脆爬起來。洗漱完畢,扯開房門,抬眼望去,天氣有些轉晴。
雨一直下了十來天,沒能爬山,對于我這個愛好爬山的人來講有些憋不住了。今天打定主意去爬殺人坳。
在馬兒臺碰見兩個上了年紀的婦人,手拎著紅色塑料提桶,桶里放一把柴刀,明眼一看就知道是上山撿樅菌的。
一場熱一場雨,再放晴,這樣的天氣正是生長樅菌的好時候,山路上遇見這些人正常不過了。雖不相識,我們還是互打招呼,“撿樅菌去?”她們“嗯”了一聲后,反問我是不是也撿樅菌去。我笑笑答道,我爬山玩。
三兩句話,倆人趕過了我。我落后了。
爬上山坳,坐進涼亭,衣服被汗打濕了大半。我拿手板作蒲扇,小憩片刻,待恢復了元氣,心里頓生也鉆進樅樹林子尋一餐美味的打算。
雨后天氣,樹下茅草叢里濕氣重,鉆了一陣,衣裳褲子被打濕,粘在身上不自在,這里癢那里癢的,抓撓后反倒更加不舒服。鉆過一片林子又一片林子,不見一朵樅菌,我有點沮喪,但越發激起了我的斗志。
在雨后的樅樹林中穿行,神情專注,不放過任何草蓬刺蓬樹蔸。雨水和汗水蒙住了眼睛,我抬起手揩一把,更加睜大眼睛,生怕錯過與樅菌的邂逅。
地皮雖有雜草樹木遮擋,終歸沒有擋住雨水的浸透,我腳下打滑,一不小心會跌到摔跤,何況地上又鋪一層金黃泛紅的松針,滑上加滑,這不就鞋底一滑,身子一歪,“啪”的一聲響,我重重摔在地上。我“哎呀”出聲,驚飛樹上的鳥兒,拍翅飛向另一片山林。鳥飛掠下樹枝上的雨水,“刷刷”落了下來,盡掉在我身上。
我覺得自己好冤,半天沒有爬起來。地是濕漉漉的,我是濕漉漉的。我忍住身上的傷痛,拿手摸了摸胸口,再反手摸了摸屁股,又抹掉臉上的泥水,再睜開眼睛,目光穿過小小樹兒,驚奇發現,一朵樅菌頂著松針,頑強立在那兒,金黃色格外惹眼,是那么可笑,招人喜歡。
我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,揉揉眼閉一下眼再睜開,金黃色的樅菌朵兒紋絲不動還在原地。我頓時疲憊中來了精神氣,爬起來,走過去蹲下,半晌沒伸開手去,沒有將它采擷。我小心翼翼撥開覆蓋在上面的松針,把樅菌的可愛模樣展現出來。邊欣賞邊感嘆,尋她千百度,她在叢中笑。
我坐下地去,松針不刺我的屁股,反變柔軟,宛若一床絨毯,叫我舒服極了。
我撥開松針,旁邊又出現一朵、二朵、三朵,甚至許多,可以講一片。我驚喜地在松針上手舞足蹈,高興得蹦跶起來。左右一瞅,前后一望,林子里靜悄悄的,沒有他人,我放下心來。
我小心翼翼向樅菌伸手,稍張開兩根手指,夾住梗兒,輕輕地、輕輕地將樅菌從地上剝離。撿起樅菌,放到另一只手中攢著,一朵上手、另一朵又成了我的俘虜,雙手把不住了。只得把樅菌放在地上,繼續撿。
回味當時的情景,我覺得撿樅菌帶有的歡愉,那簡直沒辦法拿語言來形容。
大大小小的樅菌被撿起,放在松毛針上成了一堆,看情形足有三四斤。拿什么東西包裏帶回家去呢,成了個大問題。我順手折斷一根土雞樹,欲拿這根細條子串起來。可它是樅菌呀,性子脆,輕手都會碰爛,用樹條子串起來根本不可能,也不是理性做法。
我撓了撓濕漉漉的頭發,又摸了摸打濕的衣服,猛一拍額頭,靈光一閃,來了主意,干脆脫掉衣服裹起來。
我為自己想到這個好的辦法還哈哈笑了一下。這次的收獲是滿滿當當,讓我滿足讓我陶醉。從殺人坳落坡回城,腳步輕快,沒花上四十分鐘,就進了街上。
街道上遇到了熟人、朋友,不免遭到懷疑,他們不相信眼見的事實,問:你一個文縐縐的人能有本事撿得這么多樅菌?我笑嘻嘻地打了個不妥當的比喻:就如相親找對象一樣,靠的是緣分。
